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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家人

 

  跨年夜跟著黎華跑了三場,對我而言簡直是一場苦難。

  雖說我全程幾乎都待在保母車裡,不吹風受凍,開車狂飆高速公路的也不是我,但是我的睡眠時間被剝多了……我不排斥熬夜,前提是前一天晚上要睡得飽飽的。

  在車上根本睡不好,怎麼躺怎麼不舒服。黎華看我這樣,很好心的說:「不如我這兒借妳躺吧。」他拍拍大腿。

  誰要你的大腿,我要我的席夢思!

  都送了,也不給人家多點時間培養感情,真壞心。唉,我多麼想躺在上面盡情的肆意翻滾,享受那柔軟的觸感,然後睡死……

  忙碌的生活接近年關更是停不下來,尾牙邀約完後又是錄製新年特別節目,巡迴演唱會的策劃也依序進行。

  我在電視台的陽台上吹風,一邊感嘆自己的睡眠時間縮短成了八個鐘頭的不人道待遇。好累啊,我一定要抽出時間去做SPA,年假期間打死我都不下床。

  身後突然傳來開門聲,我轉過頭,正好與那人四目相對,由於太過精準的對上了,我和他都有些怔然。最後他率先點個頭,算是打招呼,然後走到一旁的圍牆邊。

  清脆的打火機聲響起,裊裊白煙隨著順風處飄來。

  終於,我忍不住開口了,「童靖陽,我跟你換位子好不好?」

  童靖陽先是瞥了我一眼,呼出一口煙。

  「身為先來者,我有權要求免受二手煙的危害。」我說,手在面前揮了揮。這個風向很不好啊……

  他聳聳肩,「我沒說不好。」走到另一邊。

  「其實熄掉會更好……」我低聲喃喃。

  風清清地,最近的天氣有些回暖,我懶懶地靠著,眼睛瞥向童靖陽,他面無表情地像尊雕像站著,除了嘴邊白煙輕飄。

  「你該不會是在節目上玩遊戲輸了,所以心情不好?」我支著下巴。

  他哼一聲,「無聊。」

  跟他說話真是自找罪受,但是不說話又有點尷尬。

  手機這時剛好響起,我接起來,輕應幾聲後掛下。是筱筠找我陪她去採買年貨。

  我攏了攏頭髮,「童靖陽,你覺不覺得過年很麻煩?」

  他沒回答,連看都沒看我一眼。在我這個「無聊女子」決定放棄跟他對談,覺得人與狼之間真的語言不通的時候,他卻開口了。

  「我不過年的。」

  他低頭抽著菸,逕自說著,「每天都一樣在過日子,不就是吃喝拉撒睡,那種東西是有什麼好過的。」

  果然像是童靖陽會說的話。

  我沉默了一會兒,笑了起來,「也是。」目光落在遠處,「是沒什麼好過的。

  「只有小孩才會喜歡過年,當人真正長大之後,過年也不過就是一種例行公事,沒有多餘的期待心雀。不是每個人都能永遠保有孩童般的心,尤其,是在歷盡滄桑以後。

  「再說,年是給一家團圓的人過的,一個人是沒有資格的,孑然一身什麼都沒有的人沒有那種資格。」

  我轉頭,對上他墨綠色的眼睛,笑了笑,「節日這種東西真的很麻煩啊,你說是吧?」

  他瞅了我一眼,熄了菸,轉身走向門邊,「妳說是就是吧。」

  我倚著圍牆,看著關上的門吁了口氣。

  立翔不是說童靖陽很能聊,是能聊在哪?根本話少的要命。雖然我知道他討厭女人,但他不會其實是個gay吧,看看他對立翔和對我的態度差這麼多,不叫人懷疑也難。

  我離開陽台,走到走廊上,就見若綺在那和人閒聊。她一看見我就揮手呼喚,「小晨,熊哥胡哥找我錄影結束後去PUB,要不要一起去。」

  「不要。」我斬釘截鐵。

  「這位妹妹,不要拒絕的那麼快嘛,」高熊試著說服我,「澎胡今天請客哦。」

  澎胡立刻打蛇隨棍上,「就是啊,來嘛來嘛!」

  「我不過是個路人,我想,你們應該會比較想找女藝人去。」我這次拒絕的委婉點。

  「不會不會,只要是漂亮的妹妹我們都歡迎。」他們異口同聲。

  「可是我很醜。」

  這句話很有震撼力地使他們住嘴了。

  「這……」高熊和澎胡試圖再說些什麼,困窘的臉上冷汗涔涔。

  「不去就不去,用得著這樣三催四請的嗎?」嬌滴滴的嗓音很是不滿,「只要有我去不就夠了。」高傲地抬起下巴。

  「古妹妹說的是,妳可是演藝圈兩大美女之一呢!」澎胡陪著笑臉,臉上的肥肉抖啊抖。

  「是之首。」古芊菁糾正。神情睥睨地瞥我一眼,「妳倒還有些自知之明。」

  「妳什麼意思!」若綺生氣了。

  我攔下她,站到古芊菁面前,挺直腰桿,眼神比她更睥睨。

  「我雖然長得醜,但至少不像隻驕傲的綠孔雀一樣噁心。」我拍拍胸口感歎,「感謝上蒼。」

  「妳!」美麗的臉孔因憤怒扭曲。

  「怎樣?」我挑眉。

  站在旁邊的人笑了起來,「比喻的真好,的確是一隻綠孔雀。」

  「童靖陽,你說什麼!」古芊菁怒瞪他叫嚷。

  「耳朵不好請去看醫生。」他一臉嘲弄,轉注我,「妳那還有耳鼻喉科的名片吧,給她一張。古大小姐似乎很需要。」

  我點點頭,拿出一張遞給她,「請笑納。」語氣和表情都十分惡意。

  她憤怒地打掉我的手,可惜我閃得快,沒給她這個機會。

  「唉呀,不只耳朵有問題,還行動遲緩呀!」我這輩子臉沒有這麼欠扁過。

  「看來應該去醫院檢查才對。」

  她咬著唇,脹紅了臉。「童靖陽你打算幫著她是吧?」

  「我沒打算幫誰,」他神情淡然,「我只是實話實說。」

  「可你說錯了,不是綠孔雀,是噁心又驕傲的綠孔雀,少了形容詞差很多。」我認真地解釋詞面上的重要性。

  「你們……」她氣得發抖,緊握著拳,指甲大概都快扎進肉裡了。

  「怎麼,覺得不爽來封殺我啊,」我挑釁。「哦,可惜我不是藝人妳沒有辦法。」我一臉遺憾。

  「妳不要以為我真拿妳沒辦法!」她叫囂著。

  「有本事妳就來,我拭目以待。」我雙手環胸,笑睇著她。

  「給我記住!」她氣得跺跺腳,憤恨的轉身就走,姿態高傲的像隻孔雀……不對,不是像,她本來就是。

  「小晨……」若綺拉拉我的衣擺,「妳這樣明目張膽的跟她挑釁不好吧。」

  「我覺得挺好玩的。」說著,臉上浮起邪惡的笑。

  早看古芊菁不順眼了,不過就是仗著有個導演老爸岳行空在背後撐腰,空有臉蛋沒實力的花瓶罷了,什麼兩大美女之一,跟席若芸比簡直是一種變相的汙辱,她有席若芸那種空谷幽蘭的氣質嗎?如果席若芸有她那種老爸,早就紅透半邊天了。

  好吧,我承認我是在記恨。以前玩遊戲的時候那女人竟然甩人還玩封殺,這口氣我嚥很久了,不吐出來不快。

  「這下怎麼辦?古妹妹走啦!」澎胡哀嚷著。

  「這位妹妹妳怎麼把她氣跑了。」高熊也哀怨。

  是怎樣?沒她會死嗎?

  「不過就是一個婊子有什麼了不起的,」我拿起手機。「我找十個比她溫柔可愛大方美麗的來!」

  幽暗的PUB裡頭,我坐在吧檯前喝著可樂娜,嘈雜的音樂在耳邊迴響。

  我看著那瓶可樂娜疑惑地想著,我記得我一開始是不要來的,為什麼現在會坐在這兒……人果然是不能激。

  「沒想到妳竟然認識那麼多模特兒。」若綺笑笑,看了我隔壁的人一眼,在我耳畔低問,「不過,黎華怎麼會來?」

  「酒保,再來一瓶。」我移開眼前的空瓶,很無奈地看著她,「因為他想跟。」

  當我利用人脈找來十位美麗的模特兒之後,黎華剛好錄影完了,他拉住背著包包打算閃人的我,笑得很可怕說:「打算丟下我一個人去玩,這樣是很不道德的哦,親愛的經紀人。」

  這句話經過我個人的翻譯是:「妳敢趁我辛苦工作的時候一個人溜掉,我會讓妳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」

  ……所以我帶他一起溜。

  「我還是覺得妳不應該惹古芊菁。」若綺轉著手裡的玻璃杯。

  我一口氣喝完可樂娜,重重地放下瓶子,「沒有人是我不敢惹的。」(……我說的是人,不是妖孽。)

  「有後台果然就是不一樣。」身後的人出了聲。

  「你少諷刺我,」我冷冷瞥他一眼,「去跟我的後台講。」我推了下黎華。

  黎華輕笑起來,「童靖陽,你小心點,我們家經紀人很兇的,生氣起來張牙舞爪,還會打人。」

  「喂!」我生氣的踢他小腿。敢毀謗我。

  「看,是不是很兇?」他手伸過來捏我臉頰,報復我剛才那一腳的意味濃厚。「這麼兇哪還需要什麼後台。」

  童靖陽瞅著我,哼笑一聲,「的確。」

  幫我說話就說話,非得這樣說法嗎?為什麼我盡認識一些愛詆毀我形象的傢伙?

  無奈地嘆氣,揉著被摧殘的臉頰我有些鬱卒。

  「孟晨,來跳舞吧!」立翔從舞池走來。

  我抬眼看他,然後懶懶地趴下,「不要。」

  「她骨頭被懶蟲蛀掉了,」若綺建議他,「你與其找她跳舞不如找她拼酒。」

  「妳很能喝?」這種讓我頭皮發麻的問題只有黎華會問。

  「不,我只喝可樂娜。」

  根據經驗,這種時候會有個很白目的人替我回答,所以我搶先說。可是白目的人是不會停止白目的。

  「什麼可樂娜,」若綺神氣地將頭一揚,「是高粱。」

  她這話一說出口,我差點要昏倒了。她真當我是酒國女英豪啊?

  「謝師宴的時候我們跟男生拼酒,小晨三兩下就幹掉他們,三瓶威士忌乾完都沒醉,厲害吧!」

  「真看不出來。」童靖陽富有深意地看我一眼。

  「若綺這麼一講,倒讓人很想拼拼看。」立翔興致高昂地喚了酒保過來。

  ……我真的,很想掐死方若綺。

  搖著酒杯,我看著倒下的立翔和童靖陽輕歎,「我想我的肝一定會爛掉。」

  黎華拍拍我的肩膀,「如果真的有需要我會替妳買通醫院的,放心。」

  這是哪門子的安慰?

  不過我有點擔心,他不會是有在做黑的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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